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五十四章

關燈
第五十四章

符杉決定去幽州, 和她最近常做的一個夢有關。

夢裏是她小時候,六七歲模樣,坐在空曠的客廳飯桌上,一筆一劃寫作業。

聽見走路和輪子摩擦地板的聲音, 一轉頭, 白襯衣黑西褲的高大身影拉著黑色行李箱, 已經打開門。

即使在夢裏,她也意識到,那是養父每次出差的背影。

可是最近, 門口斜斜射進來的光線中,當那個人回過頭來, 忽然變成厲南棠的面容。

符杉驀的從床上坐起來, 心裏有些迷茫,和空蕩蕩的悵然。

如果厲南棠是安心做清閑駙馬的人,就好了。

可他不是。他像一只精力充沛的虎,自己是慢騰騰的鹹魚,兩個人性格差別很大,她總隱隱覺得, 不會長久。

中午玉城姑姑過來看望她。知道符杉想去陵縣, 她送來很多吃的, 玩的,用的, 穿的,叫她帶著。

符杉也回了相應的禮物,還把最近得知的魏皇後忌諱誰, 討厭誰給她通消息。玉城姑姑閉上眼睛,餘韻猶存的臉上顯得十分虔誠。

“怎麽了, 姑姑?”

“噓,別打擾我,最近記性不好,我心裏默念幾遍,可別把這些忌諱忘了。”

符杉等她睜開眼睛後,溫婉提醒,“要不你多吃魚吧。”

討論了一番吃魚會不會讓人變聰明,哪種魚刺少,油煎魚和燉魚哪種更好吃等話題,玉城說:

“傻人有傻福,聰明人倒往往運氣不好。

厲南棠這麽聰明的人,居然這麽倒黴,好好的相爺不當,竟被調到幽州當節度使。對了,你真不跟厲南棠去幽州?”

“嗯。”

“也好。幽州太遠了,又是苦寒之地,我以前有個朋友,去了幽州就沒有再回來。”

“怎麽,他在那兒定居了?”

“死了。”

“……”

“屍首都找不到,回頭沒法子,只能給他立了一座衣冠冢。”

桃子貼在唇邊,胃裏卻像被人一把攥住,悶悶酸疼,符杉沒有咬下去,把桃子又握在手裏,手指慢慢轉悠。

玉城的聲音還絮絮叨叨傳來。

“……不都說厲南棠有隱疾嗎?挺俊的青年,怎麽有這個毛病?要我說,萬一他不幸殉國了,你都不用給他收屍了,直接就可以光明正大……”

“別咒他!”

茶盞咣嘰一聲!

素來溫婉的女人,眉眼淩厲,臉色蒼白,極其嚴肅。

“……改嫁了。”

“我可沒那麽想。”

“好好好對不住,我不說了,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她心想。可左轉對上墻邊穿衣鏡,裏面有張熟悉的臉,正在裏外互瞪。

“真舍不得,你就多送他一段路唄。到了快危險的地方,你再回來。”

想到厲南棠可能會殉職,符杉心就揪起來,悶悶的難受。

不是多送一段路的問題了,如果可能餘生再也見不到,忽然她就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她不去陵縣了,她要去雍州。

戰亂很可怕嗎?可她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活著的每一天都是賺的。

上輩子,養父去世後,留她一個人獨自生活,獨自等死,那種日子她已經過得足夠長了。

厲南棠是她最親近的人。比起自己一個人生活,她更想和他一起過。過一天,算一天。

如果他真的不幸殉國,至少那時候不是遠隔千裏之外,至少她能看著他。

至少,她應該替他收屍。

*

符杉改變主意,厲南棠松了口氣,恨不得給玉城立個牌位。

兩人一起商量搬家的事情,要帶什麽東西,缺少什麽東西,就一起去采購。

官員一任期是四年,要去雍州住那麽久,符杉什麽喜歡的東西都想帶。吃的,穿的,用的,玩的,裝了許多輛馬車。

貓貓狗狗都打造了結實的籠子,和裝的滿滿的貓糧狗糧、玩具爬架等專程放進一個馬車。

除了搬家要帶走的東西,府裏剩下的擺設大家具,都蒙蓋收拾好。主屋子都鎖起來,只剩下仆役住的地方,日後掃掃院子,看管東西就行。

姐妹們組局請她吃散夥飯,依依惜別,掉了幾滴親情淚,而後參觀馬隊。

“你倆東西真不少,浩浩蕩蕩,快趕上十裏紅妝了。都裝的什麽?”

符杉對晉陽說:

“沒辦法,除了我們的東西,還有路上衛隊吃穿的東西,不就跟軍隊輜重一樣嗎?

你看,這幾輛馬車,裝著夠大家夥吃個把月的糧食,這些裝著幹果和腌魚腌肉。

這些是我的鋪蓋綢緞布匹衣裳,這些……這些……這些……”

晉陽隨著她指點,目光從頭到尾。

“全是你的東西,咱們大節度使的東西呢?”

符杉手指轉了個方向,指著孤零零一匹馬車。

“他的一車書,倆藍皮包袱,沒了。”

“不愧是鎮國福安長公主,東西多,氣派!”

那邊。

蕭鴻文也打量完車隊,十分不理解:“女人怎麽能整出來那麽多東西帶呢?跟昭君出塞一樣,這不是拖慢行軍速度嗎?”

厲南棠笑一笑,“什麽出塞呀。她是搬過去住的,又不是去打仗,走那麽快幹什麽?”

“你東西也忒少了!”

“我向來單槍匹馬,怎麽著都行。”

厲南棠游學時就習慣了輕車簡從,連他喜歡的石頭貝殼等物都不帶,只找箱子裝起來,埋在院子裏就算完事。

“她跟我去苦寒之地,千裏迢迢的受罪,再多帶點東西也應該,免得路上委屈了她。”

肖鴻文點點頭:“厲兄,你可真叫我大開眼界。在外面說一不二,不假辭色,對公主你可真是好說話的很,簡直百依百順。”

忒孝順了。

薛志寧見慣了這陣子朝堂風雲變幻,杯弓蛇影,又不堪案牘勞形,已經熄滅了當官的心。

晉陽因為以前和三皇子要好,所以不招李景琮待見。於是薛志寧就老老實實陪她呆在府裏,不沾染外面的是是非非,單獨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知道當官的風險和不容易,對厲南棠態度倒是又平和起來。

且又聽了那個隱疾的傳言,沒想到厲南棠這麽精明厲害的人,老天這麽薄待他,簡直和紅顏薄命沒什麽兩樣了。

這次送別,他倒是真心實意,送了一盒百年人參,一盒上等鹿茸,兩盒金葉子。

“送君千裏,終有一別。祝厲兄早日平定胡虜,凱旋歸來,到時候咱們再聚在一塊喝酒。”

“山高水長,彼此保重!”

*

隊伍行經官道,住在驛站。出了長安,夾道曠野青青。

高山腳下是田地,短衣赤腳的農夫戴著鬥笠彎腰幹活。

比起繁華忙碌的長安,外面簡樸,安詳許多。

雍州離長安千裏之遙,騎快馬需要四天,坐馬車卻需要二十多天。他們提前上路,厲南棠並不著急,隨著她慢慢走,順帶觀賞沿路景致。

這天黃昏,天氣潮熱,烏雲悶著一場雨。

驛站院子裏,大群的紅蜻蜓隨風飛舞。

符杉坐在院子裏乘涼,拿著繡石榴花團扇,扇著風看蜻蜓。

現代她住的城市裏,蜻蜓幾乎絕跡了。

只有坐公交車去河灘才能偶爾碰見一些,也絕沒有這麽大一群,看起來美麗壯觀。

幾只蜻蜓飛得很矮,幾乎到了她手邊。符杉忍不住拿手捂住團扇,誰知蜻蜓滑溜飛走了,叫她捂了個空。

符杉想去抓一只蜻蜓,就站了起來,追著大群抓了幾次,都空手而歸,悻悻不已。

正有點兒來勁,不抓到不罷休的時候,忽然一只大手在眼前優美一轉,看著也不快,不知怎麽掌心仿佛有漩渦,那只她死活逮不到的蜻蜓,就落在他手心,叫手指按住了。

“給。”

符杉伸手,小心戳戳它透明的翅膀,蜻蜓嚇得乍翅,她也手指猛地翹起來。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想自己抓一只。”

只是這蜻蜓好奇怪,明明看著飛得也不快,近在手邊,眼看要抓住它了,忽然一下子又溜走。

厲南棠站在旁邊,看她老抓不到,氣的跺腳。偏著頭,忍不住悶笑,悠閑的抓了一只又一只。

抓一只,放一只。

襯得她這邊格外淒涼,符杉又一次失敗後,豁然轉身,板著臉,扇子扇地風火輪一般。

“我叫人給你做個網兜撲蜻蜓吧。”他善解人意地說。

“不要。”符杉說,“抓蜻蜓挺沒意思的,小孩才喜歡抓蜻蜓,像我這麽大的人,早對它不感興趣了。”

厲南棠手上還抓著一只可憐的蜻蜓,“那剛才,某人在幹嘛?”

“當然是在活動活動身體啦。”

厲南棠放了手上的蜻蜓,跟著符杉走到廊下。

“其實我有一個抓蜻蜓的絕招……”

“……有話快說,說半截什麽意思?”

“本來想教你,偏偏你又不喜歡抓蜻蜓了。”

“只要能抓到,我就又喜歡抓了,快說!”

厲南棠牽著她的手,來到墻根,把她手放在掃院子的大竹掃帚上。

“用這個撲,一下至少抓十個。”

“……”

“我拿這個撲你,一撲一個準,你信不信?!”

符杉優雅地拿指甲死死掐他手臂。

“你別老逗我,但凡今天院子沒外人,但凡今天我穿的利落點兒,我就拿這大掃帚把你撲到地裏,澆澆水曬曬太陽你就是標準的一棵樹了,哼!”

“多謝公主放過之恩,只是你掐人……永遠在那幾片地方。你能不能換個地兒掐呀”

“都知道我是公主了,你還想有挑三揀四的權利?”

“哎,饒了我吧,真有一個抓蜻蜓的秘方……”

“我不信!”

“你試試,你看見草葉那個蜻蜓沒有?”

厲南棠教她伸出一根手指,對著蜻蜓轉呀轉,先慢慢轉,然後越轉越快。

蜻蜓眼睛會隨著人的手指轉,把它轉暈了,抓它手到擒來。

符杉懷疑至極:“……你騙我的吧?”

“不騙你。”

“我不信。”

“真沒騙你!”

……

兩人正鬧著玩,忽然聽得馬蹄陣陣。

不一會兒,從驛站大門沖進來一個士兵,鬢發撲滿黃土,鮮血染紅甲衣。

胡虜忽然進攻邊境,幽州軍事緊急。

從這裏騎快馬到幽州,三天就能到,只是事態緊急,厲南棠不能帶著公主了。

“我真恨不得,自己變成兩個人。一個陪著你,一個去戰場。”

他的東西很好收拾,急行軍就帶兩件衣裳,食物和水就行。

符杉裝了些餅,熟肉在包袱裏,系起疙瘩的時候,手指不利索,幾遍也沒能系好。

“看見血,害怕?”

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握住女人微微發抖的手指。

他的手幹燥溫暖,她的手指潮濕冰涼。

“嗯。”

“別害怕,前線沒那麽容易打穿。”

厲南棠把她摟緊。

“精銳都留給我,你路上不危險嗎?你多帶點人……”

“不用擔心我。雍州安穩下來,我就派人接你。”

他已經給她規劃好安全的路線,預測胡虜作亂的時間,叫帶隊將領避開危險時間和地段,等雍州平定了再帶公主進去。

外面已經在催促了。

“我要走了。你笑一笑,好不好?”

符杉偏過頭去,垂著眸子,試了一下,笑不出來。

他也知道自己是強人所難。只是……

厲南棠停留會兒,外面再次催促了。

他只能深深看她一眼,眸中充滿留戀,拿起寶劍,霍然轉身離開。

“等等!”

急促的腳步聲,從後面咚咚咚傳來。厲南棠在門口站定,剛回過頭來,唇上突然貼上溫軟。

她之前吃了玫瑰糖,甜甜的。

“厲南棠,要平安。”

她笑不出來,但給了他一個離別吻。在他怔楞,忍不住想回抱她的時候,用力推了他一把。

“快走吧,雍州見。”

“……杉兒,吃好睡好,別太擔心,等我接你。”

激烈戰事持續了一個月。

聽說先前,雍州,薊州都被胡虜攻破,危在旦夕。

新任幽州節度使,緊急上任,立馬調集轄區內幾州的將士,守城,阻斷,截殺。

消滅胡虜,奪回城池後,親率騎兵,追擊千裏,趁著大霧天,突襲敵方王帳。

胡王被殺,胡將也死了二十多人,俘虜對方將士一萬有餘。剩下三萬眾,群龍無首,朝北方荒漠處潰散奔逃了。

符杉擔憂了一個月的心,總算暫且放下。

雍州重建後,派人來接應她。

一路上,聽著副將對節度使敬為天人,符杉也聽不明白什麽什麽州,兵力怎麽調度的,用什麽計謀打了什麽繞口的部落。

總之,他平安無事,性命無礙就行。

分開好久,之前擔驚受怕,一直巴不得快點見面。

偏偏路況不好,夏天雨水多,走了十幾天路,倒一大半時間泡在雨水裏。

春蕓發愁,“綢緞布料怕要潮濕發黴了。吃的糧食怕也要泡的發芽了,這該死的雨!”

“這麽長的路程,人沒事就好。反正有銀子,大不了到地方再買新的。”

越接近雍州,尤其是途徑那些遭到戰亂的地方,斷壁殘垣,新起的墳頭掛著白幡,她們這點損失,相較而言實在無足輕重。

“也是。只是一直打仗,聽說之前刺史府都被攻破了,也不知到時候能住到什麽地方。”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長安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離開長安的公主府邸,說真的,哪裏住的都沒有原先舒服。

“不管是什麽地方,肯定有大大的屋檐,讓咱們不再淋雨。有澡盆有熱水,讓咱們能洗個舒服的澡。有廚房可以放糧食,免得被雨水泡的生芽,你說是不是?”

春蕓笑了起來。

“還有,肯定能見到活生生的駙馬爺,公主就不用天天擔心了!”

“胡說,我才沒有擔心。”

您是沒擔心,只是常常盯著北方嘆氣而已。連貓兒打哈欠,都學到您嘆氣的樣子了。

副將有些驚訝。

黃昏下著大雨,宵衣旰食極為忙碌的節度使大人竟然親自迎接到城外。

符杉心裏砰砰跳,聽到他的聲音,有好多話湧上來,想和他說。

可周圍太多人了。

想請他上來,但他戴著鬥笠蓑衣,暴雨如註嘩啦啦順著竹編鬥笠邊緣揚起薄薄的水波。

“不上去了,身上全是水,進馬車,把你也弄濕透了!”

他的聲音,從窗口透進來。經過雨水,有些失真。

符杉打開窗子,冰涼的雨水濺到臉上,眉睫上,外面又是雨,又是黑天的,他還穿著蓑衣鬥笠,根本看不清人。

符杉不由得靠近了窗口,努力想看看他的臉。

一只大手伸過來,刷的替她關上窗子。

“風雨大,別淋著!”

符杉只好靠著壁板,隨著馬車的微微晃動,心裏也像是進了雨水,潮乎乎的,有些不知什麽滋味。

在黑暗裏,走了很久,很久。久的符杉都要睡著了。

忽然,車簾子掀開,一股清涼的風吹進來。

靠著壁板打瞌睡的符杉,忽然叫人摟進懷裏,聞到男人身上雨水汗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迷蒙間有些依戀,也不禁嚇了一跳。

擡頭卻看見是他探身把自己抱出來了。

雨還在下。天完全黑了。

這張俊朗的面孔,時隔兩月,在燭火中,陌生又熟悉。

摘了鬥笠蓑衣,一身黑色勁裝,濕了半截。

烏黑的頭發,沾濕了,白皙額前垂下一縷,隨著動作微微搖晃。

“咱們身上都有點兒濕了,湊活一下,先進去沐浴更衣吧。”

“嗯。”

符杉低下頭,感受他灼熱的目光,忍不住又擡頭看著他的臉。

焦灼悵然的兩個月後,經歷枯燥的,難耐的長途爬涉,見到他,被他抱著,好像還在長安的公主府裏,他們一直沒有分開似的。

“你曬黑一點兒了。”

她看著他的臉,輕輕說。

厲南棠唇邊露出淺淺的梨渦。一邊大步流星沿著廊下走路,一邊抱著她掂了掂。

“你輕一點兒了。這陣子路上辛苦,沒有好生吃飯是嗎?”

心裏擔憂,吃不下去。

“嗯,坐馬車顛簸的我都要吐了,你放我下來吧,我看我走路打飄不打飄。”

“進屋再說。”

厲南棠抱著她,轉了個彎。

侍女忙打起來門簾,明亮的光線穿透黑暗,他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你的屋子,看看還行嗎?”

他放下她,小心翼翼問。

符杉微笑著看著他眼睛。決定就沖他這好態度,不管房間多簡素,她都要點點頭,誇聲不錯。

轉過身來。

坐榻,軟枕,紅木透雕桌椅。壁櫥,百寶架,花瓶,搖曳的鮮花。

粉色的珠簾,墻上懸掛的條幅圖畫……

符杉楞了老半天,心臟砰砰跳動起來,一時有些恍惚。

“喜歡嗎?”

他輕聲地問,聲音帶著不確定的小心。

符杉靜默半天。

“……很喜歡。”

難以相信,竟和她長安的寢堂幾乎一模一樣。

疲憊的路上,她其實不太喜歡住陌生的驛站。她有些念舊,認床,累倦的時候,夜裏會想家,很想,很想。

雖然公主府裏沒有別的親人,只是一棟木石建築,但她住了很久,久的以為,那就是她的家。

“喜歡就好。”

厲南棠松了口氣。之前一直打仗,時間緊迫,只夠收拾出幾間和公主府一樣的屋子來。

“你會變戲法嗎?怎麽把長安的家變過來了?”

符杉深呼吸一口氣,轉過身來,臉上綻放花朵一樣的笑容。

厲南棠低聲說:“戲法只變了一小半,等先住下,回頭院子,花園,景致,其餘的屋舍,漸漸都改成原來的樣。

你中間要是不喜歡了,想改成別的樣,也行。都隨你的便。”

“這麽好呀,節度使大人,我是不是該獎勵你呀!”

他聞言,黑沈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

大手用力攬著她的腰肢,剛低頭,胸膛卻又被推開了。

“可是我還沒有沐浴。趕了好久的路,身上好臟呀,這裏有和長安一樣的浴池嗎?”

“……有,就在後面。”

厲南棠深呼吸一口氣,克制起激動。知道自己也渾身雨水汗水的不潔凈,又抱著她貼了一會兒,手指才戀戀不舍松開。

“我帶你去。”

他往前領路,忽然手被拽住。

厲南棠疑惑地轉過頭。

一枚帶著雨水潮濕,又花瓣清甜的吻,輕輕貼在他唇上。

“先給個小獎勵。”

想你了,厲南棠。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